close

引用http://twghome.pixnet.net/blog/trackback/968790f7df/22793941

文/TK


早晨,我送了最後一位同為交換學生的朋友─Hank,離開了新加坡。

我蹶著步,拿著他沈重的行李,搬上了準時到達的計程車行李廂。
臨走前,我終於送出了自己前些日子精心製作的卡片。


我擁抱了他,說了聲「加油」,卻忽然發現自己不能多說什麼。

他走了,去到新加坡這個島的另一邊,
從西岸的學校到了東岸的機場,
準備飛翔,迎向另一個美好的未來。

屬於他的未來。

在這間新加坡的學校,許多申請一個學期的交換學生,
從上個學期結束後,也陸續離開了這片土地,
這本來都是我一整個上學期的朋友族群。

今天自己吃完了午餐,
當我再凝視著那台手機時,感覺微妙,卻帶著一絲悲傷。

「會打給我的人,都已經慢慢離開這邊了。」

手機將會越來越沉默了,
不再有鈴響,不再有新訊息提示聲。

唯一的念頭─我回到了「原點」。

那個剛搬進校園的二零零八年七月二十九號。

彷彿一切已經結束,更彷彿,一切其實從未開始。
這是異鄉,生命旅程的驛站之一。

我只是踏在這個縫隙上。

--

人一生中會有許多種朋友。

有些人,你知道你們應該要見面,過往卻成為牽絆。
有些人,你成天和他們碰面,也沒有去想太多這類問題。
有些人,你發現你被當成某種「功能性」,因而有點遺憾,不想再提及。
有些人,你未來還想再見到他們,卻不知道有沒有機會,因為一切渺茫未知。

回想我活到此刻,我給過不同的朋友不少的承諾,但是往往事與願違。

去過無數個活動、營隊、訓練營、夏令營,
內容有遊玩的、學東西的、團康的,
參與過了無數個小隊、小組、團隊、比賽、遊戲,
每次結束後,千篇一律,大家都會表示不捨與依戀,
然後最後階段,胡亂簽名、留電話地址的小冊子上,總有好多個名字。

不論當時的場景多麼感人肺腑,或是「彷彿空前絕後的友誼」,
最後好像我們經常又回到原本的生活狀態,
無意識的「遺忘」也好,有意識的「懶散」也罷,
只是,我們真的都沒有再見到彼此了。

他們過得好不好呢?

我問自己「為什麼」?我卻說不出口。

我失去了回答的勇氣。

三年,五年,十年,二十年,
眾多名字累積的兇猛潮水,淹沒了我、我們。

「我們一定要保持聯絡。」
後來我們沒有做到。我也沒做到。

「我們一定要成為永遠的朋友。」
後來我甚至不知道他念哪一間大學哪一個系。

「你好好加油,若那一天到來,我一定會參加!」
後來我們因為忙碌,彼此推掉了對方重要的生命歷程、典禮。

「以後我去南部,我們要見面喔。到時你要招待我喔!」
後來當我踏上那邊,就算有想過他的名字,也沒有實體的行動。

每一年,我過著自己的生日,名冊中的虧欠卻越累積越多。

那是一種背叛嗎?抑或是一種生命的世故?

對他們而言,我又是什麼呢?
這些人會怎麼想我呢?
「遺忘者」?還是,英文說的那種"hello&bye friend"?

他或許也正經歷同樣的狀況─認為對我懷有虧欠嗎?

會嗎?

還是到今天,他依然認為錯都在我呢?

是我們的基礎不夠深遠,抑或是我們的聚散總是過於隨便?
我們在過程中常隨便,因為開始就隨便,結束得更隨便。會不會?
也或許,承諾,我們總是給得太輕易,卻又深知自己沒有能力做到?

我漸漸「謹慎」了,我每一場分別前的最後諾言。

面對任何形式的離別,我漸漸不太敢再亂給承諾,儘管我當時非常想,
歲月的歷練,也讓我體悟了另一種「老成」,
學會那句被說爛的「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」這種陳腔濫調,藉以欺騙自己。

每次臨走前,我們都抓緊機會問了很多,承諾了很多,
只是,屬於「常數」的未來,可變性之大,
我們誰有絕對的自信說自己一定「必勝」?

「以後當我到香港時,我們會見面嗎?我可以去找你嗎?」
「你和你女朋友結婚時,我應該去美國還是中國參加婚禮呢?」

當我想起自己彷彿著上「糖衣」,那份習得的禮貌與世故,
我變得越問越小聲,彷彿一個沒有自信與勇氣的弱者─
因深怕另一種變相、無從解釋的情感流逝再度重演。

我是一個「好」的朋友嗎?

兩個相似的字卻帶著不同意義─
一個「好」的朋友,我「曾」是嗎?我又「會」是嗎?

--

我發現清寂的時候,總是很容易聽到上帝的聲音,
因為祂從未離開我們,是我們關上了心中的耳朵和眼睛。

我們選擇流浪,成為一個浪子:
不知道去哪裡,也不知道怎麼去,
更無力分辨是非對錯,只是低著頭猛力走自己的路。

我們糟蹋了自己原本美好的生命,
也把別人起初美好的生命一併拖下水。

我們恐懼,不懂得如何面對死亡,更不曉得應當好好活著。
我們亂走一陣,亂拜一場,手中的任務、關係也亂弄一通。

我想,上帝一直深知我們的寂寞,
所以上帝總是說「我必不撇下你們,我必到你們這裡來」。

只是,「我們有歡迎祂」嗎?

我問了自己。

還是我們把祂也當成那些現在懷著虧欠的朋友隨便對待?

也許像一種「功能」,
正如某些遭受我們暗中「利用」的朋友,那般殘酷?

會不會?

和「人」的關係往往深深影響我們和「上帝」的關係,
我們不懂得「愛」,所以認為上帝也不懂得「愛」,
甚至認為祂的愛又「遠」,又充滿「條件」與「猜忌」。

真是如此嗎?

會不會我們從來不認識什麼是「愛」?
會不會我們根本不了解什麼是一段對的、好的、正確的「關係」?

上帝很安靜,帶著微笑看著我的發問。

我總是一個好奇又好問的小孩。

--

回到一個人的房間,我打開背袋,拿出吉他,
卻同時驚奇地發現有一張卡片藏在裡面。

那張是我和Hank一次去逛街時,合買的卡片。

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裡面怎麼會有這張卡片。
我發現信封上面寫著我的名字。

一定是Hank今早趁我沒有注意時,快速拉開拉鍊放進去的。

我打開,看到他熟悉的筆跡,
旁邊畫一個可愛的小插圖,一個小朋友很陶醉地玩著吉他,
下面寫著一句話:"God Of 吉他"。

卡片最後寫著一句話:
「希望你在這邊的下學期可以過得充實,認識更多朋友」。

--


我關上了房門,一個人聽著華爾茲,直到緩慢的爵士樂。

我依然深深想念你們,我生命中的每一個臉孔。

面對離別,我總是對每位朋友充滿感激和懷念。
只是,我害怕自己總是做不好,
我的表現夠適度嗎?還是你覺得不夠真誠?

你們一一走了,總是會祝福我認識下一批新朋友。

我的下一批朋友,會遇到誰呢?
會和你們一樣美好嗎?
我會懂得珍惜他們嗎?

你呢?
未來人聲雜沓的環境中,你會怎麼跟別人談起我呢?

如果你聽說那些關於我的疑問,
那段相處時光,我有夠讓你了解我到可以正確代替我「回答」嗎?

如果你再看到長得和我很相像的人,
那些映入你記憶的,關於「我們」的事,會是什麼?
我會不會讓你傷心呢?我讓你失望了嗎?我是個勇於承擔過錯的人嗎?

如果你見到我的名字被另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攻擊,
那場對比生命長度中,曾經短暫的友誼,
你想起後,會跟著他捅我一刀,還是選擇站出來捍衛我呢?

如果有一天當你站上屬於你的舞台,
一切彷彿意氣風發、君臨天下的同時,你會記得我嗎?

如果沒有這些如果,你和我,會各自站在哪些位置呢?
如果再碰面時,我會不會失去了應對你的能力呢?
你過得好嗎?還是因為我的疏忽與失誤,使你不再相信朋友或是真愛了?

我們會再見面嗎?你會想見到我嗎?

我們是否有機會再像多年前那句承諾─真的當一輩子的朋友呢?

你會拒絕嗎?還是你會告訴我你也很期待呢?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ai3t86112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